1958年大饥荒,1958年大饥荒真相?

家里有一张号码是34038的卡片,那是我奶奶在工厂时的工卡。

我奶奶工作的工厂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,原先是日商开的棉纱厂(内外棉七厂),1925年5月厂里的地下党员顾正红在领导工人罢工时被日警枪杀,从而爆发了震惊全国的“五卅运动”。日本投降后即被收归国有。

我奶奶先后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多年,前二十年是在解放前。

我奶奶缠小脚,走不快,纺织厂里挡车工之类的不能做,只能做一些辅助活,因而工资不高。

解放后,过了几年的舒心日子,一场“人有多大胆,地有多高产”的大跃进运动轰轰烈烈在全国范围开展起来,三面红旗飘扬在城市乡村的每个角落,赶美超英的口号响彻云霄。

从1959开始的三年大饥荒,实际上是“浮夸冒进”的必然结果,全社会物资极度缺乏。城里人还好些,东西虽少,但凭票证保证供应,尽管吃不饱,但饿不死人。学生课堂里的课本都是再生纸印刷的,毛糙得像手纸。

家里有四个十岁上下的孩子,正是长身体的时候,政府配给的食品只能保证人的最低生存需求。

平时我们吃的要么是稀饭加山芋(地瓜),要么是面疙瘩糊,连绿叶菜也很少见,荤菜更是难得吃一次,说是荤菜,其实就是几根数得清的肉丝。

一天我奶奶上班,厂门口围着一群人,她使劲挤进去,一乡下人模样的蹲在地上,面前放着五六颗咸鸭蛋,五元一颗,绝不还价。看的人多,但没有人买,嫌贵。我奶奶看了一会儿,咬咬牙吩咐那个乡下人,把咸蛋包了,我全要!围着的人惊讶了,看不出这小脚老太出手倒是大方。我奶奶接过咸蛋,从衣兜里摸出一叠钱,数给买蛋人。

她托下班的邻居工友带回来。

下班后,当她知道花了一个月的薪水,买来的竟是坏蛋,也没多说啥,只是叹了口气,说,本来想让几个孙子孙女沾沾荤的,谁知道人心也有像这蛋似的!

以后几天,邻居工友悄悄告诉我妈,你婆婆最近好像吃午饭不吃菜,只是舀一碗清汤过饭。我妈听着眼睛就湿润了,她心里明镜似的。

有一年,快过年了。我奶奶下班夹着一包落花生回家,说是过年了,孩子们也没个吃的,正好有人从乡下带来几斤花生,班里的几个同事就分了。我妈问她多少钱一斤,她搪塞着不肯说,我妈再追问下去,她才回答5元一斤。我妈叹气说,这么贵的东西,也只有你舍得买给孩子吃。

5元钱,现在来说简直微不足道。可是在那个大饥荒的年代,一个强劳力的农民一天只能挣一角钱。5元钱或许能救活一条鲜活的生命。

我有位堂叔,那年正在安徽白茅岭农场被“劳教”(后来平反了),普通人都没东西吃,何况那些被打入另类的“劳改犯”!干的是高强度的劳力活,吃的是数得清米粒的清汤寡水,个个饿得前心贴后背,早上出工,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回来,有的干着干着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。堂叔有个“难友”,即曾经创作过《玫瑰玫瑰我爱你》、《夜上海》、《蔷薇处处开》等优秀歌曲的著名音乐家陈歌辛(钢琴曲《梁祝》的作者陈刚之父),当时也在白茅岭接受劳动改造,1961年,饥寒交迫之中,就死在了工棚里。

我堂叔当时仗着年轻,多撑了一段时间,后来也不行了,偷偷给我爸写了封信,要我爸无论如何救救她,寄点钱给他,否则恐怕撑不了几天了。我爸接到信后,和我妈商量,硬是从不多的收入中挤出10元钱,因为他是党员,怕被人说阶级路线不清,分两次到远离家里的邮局寄出去。

几十年后,堂叔也已经是八十高龄的老人了,一和我们谈起这件往事,就哽咽着说不话来,他说如果没有你爸的那10元钱,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。

后来这位堂叔的三女婿成了亿万富翁,那是后话了。

每年夏天,我奶奶单位里提供清凉饮料,是一种用色素粉调和的桔子水,颜色鲜艳,每天一杯。她自己舍不得喝,只是在工友面前往嘴边上沾上几口,然后到没人的地方倒进茶杯,外面再用手帕包起来。每天我奶奶下班的时候,我们几个孩子就眼巴巴地等在路口,我奶奶小心翼翼地把茶杯里的桔子水匀分给四个孙子孙女,看着我们喜滋滋地喝着,她心里头美美的。

不知什么原因,我奶奶一直做到62岁那年才退休,四五月间,车间里安排了一位领导,陪着我奶奶,那时不兴敲锣打鼓,坐着一辆三轮回家,就算退休了。

那一年我正好小学毕业,考上了一所重点中学。

本文内容由互联网用户自发贡献,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。本站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,不拥有所有权,不承担相关法律责任。如发现本站有涉嫌抄袭侵权/违法违规的内容, 请发送邮件至 313694832@qq.com 举报,一经查实,本站将立刻删除。
如若转载,请注明出处:https://www.zhangfen6.com/21494.html